古人云:「蝉声未发前,已自感流年。」

蝉,从春和景明的泥土中钻了出来,聒噪了整一个夏天,伴随着最后一声蝉鸣,就在那一秋风飒起,坠落而下,回归尘土,停止歌唱……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老师在讲台前如是般,通过电子讲版正在谆谆教导讲到。
此时此刻我的思绪才飘回来认真听老师的课。
前方,坐在我前桌的同学,在昏昏欲睡中不自觉低鸣著「摁」的语气词。
我目视着,我清楚地看到,仿佛还听到一声嘀当,眼前的计数器数字73,693舜然翻滚变成了73,692。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我虽在这世界宛如一粒沙子,但现在的人类的生活中,最重要是事情,何尝不是只有一件事——惜字如金!

我叫沉默,是澄海西学院的高中生。

下课铃声已响,刚刚沉闷的语文课终于过去。隔壁班的一名计数器58,368的朋友从后面找到了我来。
(怎么了,一脸不开心的?)他在电子讲版飞快敲击向我疑问说道。
(明明前天的语文考试才第一名。)
(没有呀,只是刚刚好忧愁字数。)我下意识赶紧敲击回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捂住嘴巴忍不住笑的表情一边敲击著电子讲版(呀,原来不是昨晚一起组队到深夜都没打过BOSS而忧愁呀
我连忙发出一个白眼的表情给他。
(准备上课了,大家把早上发的试卷拿出来做。)
班主任忽然从门口走进来。隔壁班的朋友也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示意回去。
我拿出试卷,即将开始日常高中生的生活,老师忽如其来的广播话又打断了我们做卷。
(你们继续做卷,我说几点班会的事,第一件是运动会推迟到冬季进行,之后的课程表会晚点补发给大家的…)后面乏味的电子讲版机器人声音式的讲话我已经不太想听下去。
然而,久违在班级里一声「大家好!」划破了教室的寂静与沉默。
(接下来我们班会调进一名新学生,她…)
恍惚间,我才知道,我们班来了一名新生,而且还是从她口中,是亲口一字一字说出来的。
「我的名字叫做秋蝉,之前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休学了,今天转校来到这里,真是真是很高兴认识大家。」
班级里,有一部分人对此相当惊讶,包括我,居然还有人自我介绍在亲口说出来。

人的一生,从生到死,能说出口的字是有限的,就仅仅十万个字而已…
这是命运的抉择?还是看不见的外星人对我们的惩罚?没人知道原因。
不要以为十万个字很多,仔细想想,在呱呱坠地自己还是婴儿的时候,已经哭掉不少字数了。
就像聒噪的蝉一样,在响彻整个春夏之后,就会凋零死去。
这十万个字,我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规划,一定要好好利用才行。
在我眼前这个计数器80,213归零前,都必须惜字如金,谨慎的活着!
然而我眼前的这个她,居然在说话,而且有时候还傻笑?
「所以学习上,还请大家多多指教,让我们好好相处吧。」秋蝉说完深深鞠躬后,我低头陷入了沉思…她还在用说话自我介绍,我想这个人绝对是疯了吧。

沉默,沉默二字是烙印在我心头的二字。
沉默,沉默二字是年幼时母亲对我说的最重要的。

「你一定要学会好好活下去。」这一句话,也是临终前最后一句话。
口中不断涌出鲜血,计数器归零的母亲,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医生正在为她做最后的拯救,父亲则在一旁把我抱住,我知道,我不敢叫出声,更不敢哭出声。
我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好活下去…

「沉默同学,是沉默同学吗?」
我正在收拾书包准备回宿舍,然而秋蝉响亮的话语止步住了我的行动。
「老师告诉我,你是班上的班长。」
我还是敲击电子讲版发个疑问的表情给她,还附着一句(怎么了?)询问她。
「那个…那个拜托班长你了」
我还是一脸疑问,究竟是拜托我什么东西,难道是要我开口讲话?
「能帮我补习功课吗?」
她的问题终于浮现出来了,是学业的东西,好想撇掉,我是这样子想的,但是面对女孩子的请求,我还是?
(我拒绝)然后还是再加一个表情。
有点高冷依旧是旁人对我的评价,我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可能有些人性格就是如此。
我在想她应该因此就会罢休,心情失落什么。我再补一刀,为她加油加油打打气就好了。
没想到秋蝉却十字合掌说「求你了!」
以相当寻求帮助的口吻和我说「你是班长吧,帮助同学是班长的责任啊!而且沉默同学你还是学生会的,一定会帮我的吧,是吧?」
我一脸无奈。
「沉默同学是不会拒绝我的吧!」
最终我还是败在女孩子的拜托的眼神和言语双重压力下。

「由数列{an}的通项公式可知,当n<9时,an<0…」
秋蝉复述读着我我在电子讲版上发给她的内容,但是看上去她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持续了半个月,我们都会一起约定放学后来到学校外的茶餐厅,点一份茶饮品,霸占著角落一桌,拿出练习册出来辅导秋蝉学习。
估计今晚是一个短痛的苦战教学环节,我一边心中苦想,一边继续教题。
「啊,等下,等下!」
我停顿下来等秋蝉继续说。
「通项公式…什么?」遭了,看来是王者局,两个小时即将过去,还是一道题都不会做。
「别告诉我答案哦,我自己能做出来了,绝对的,这次能做出来了!」无语,是我的内心独白。
不过我的另一半大脑这段空余时间,所想的更多不是学习上的事,而是秋蝉她本人。
一个好奇怪的人,真不知道是傻了还是疯了,从认识到现在,一直在说话。
她难道不清楚计数器清零后的后果吗?
「班长,班长,沉默!」
秋蝉左手在我眼前呼来呼去,最后一声喊我的名字,才把我拉回了现实之中。
「从开始就发呆呀,一直盯着这边看,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下意识掏出手机翻过来看背面的玻璃镜面,照照镜子。
「啊!」
还没等我回应她,秋蝉忽然不知所然的脸红了。
「难道沉默同学在…看我的胸部?」
我赶紧别看了眼珠的落脚点,并张手挥动,示意不是。
「沉默同学…是不是认为我胸大无脑了…」
我想说出口并不是,可是还是捂住了嘴,连忙发出讲版信息给她说三连否认(不是不是不是)。
「唉,其实很多人都这么说我,可能沉默同学也看出来了,我天生就对数字这些不太敏感…之前在学校统考我才拿16分数学…总之就是很笨啦。」
我赶紧回道并说很多安慰她的话,(不是的,你误会了,看这里啦!)。
可是秋蝉没有看我讲版的内容,看着桌子上的练习册自言自语道。
「而且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一直在休学…所以…胸大无脑呀,算是我唯一的优点了吧?」
忽然秋蝉把我挥动示意她看讲版的左手抓了过去,什么情况?
「你看——」
她将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胸上…
「是不是很柔软」
我顿时脑袋一热。
「这是我非常自豪的…」她如是般说。
我看到这一幕,这手的异物感,这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旁边的顾客和服务员都不知道什么情况的看着我们俩个,不过他们都对一个数字一目了然。
那就是我的计数器从80,169跳到了80,145,戛然而止…

「沉默…沉默同学,你听我解释呀!」
翌日中午放学,秋蝉一路跟着我去饭堂的路。
「昨天的事真的抱歉!」
秋蝉一脸抱恙的表情向我说道。
将近一个星期了,我都没理过她一句话,她还是一路小步快走说著话跟上来。
「我保证不会再那么做了,请你原谅我吧,好吗?」
偌大的教学楼,空荡荡的课室走廊外,就回传着秋蝉一个人的声音和广播喇叭的音乐声。
我停下了去饭堂的脚步,我知道我不说点什么,她回一路纠缠着我的。
我拿出了电子讲版,背对着告诉她
(秋蝉同学,我已经很清楚的说过了你怎么才明白?)
不过秋蝉还是一脸茫然。
(每一个字对我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而你的行为相当于浪费我的生命。)
我转过来面对着秋蝉。
(而且是充满着挑衅的,我根本不想再和你扯上关系,请离我远一点,做普普通通同学好吗?)
发送完毕,秋蝉低着头,不再说什么了,那我俩的寂静感,充斥着空气四周。
终于她开口了「沉默…」
我看着她,她低着头,我清清楚楚的看到。
秋蝉的眼泪珠子,从鼻梁悄然滑落了一颗下来…秋蝉抬头看着我,那眼泪在眼帘中不断打滚,泪珠是如此的纵横。
我,仿佛看到了她的心。
「你果然…」我的心似乎好像要被扎了一下,我有点后悔我刚刚到怒号。
「已经忘记了我了吗…」
秋蝉留下了这么一句,便拧头就离开了此处。
抵不过一颗泪珠不经意间留在了我想伸出说点什么的手上,是那么的晶莹而又滚烫。
这里面又是充满着多少她对我的千言万语的苦涩呢?
我的心顿时失去了预备扎疼的感觉,是那么的空…

(最近总是下雨啊…)
隔壁朋友趁着课间找我来闲聊,可是我这几天脑海总是不断的不断的浮现出她。
我的眼神也是会不经意间落在了她身上,我和朋友之间的聊天似乎已经放不在心上了。
但是读书还是要继续,不能落下的,我告诉自己,洗洗脸又是认真学习上课的一天。
伤脑筋,这次又没带雨伞。
我驻足在教学楼一楼大堂处,看着人来人往,心想道。
算了,反正也没多远,跑一跑到公交车站就好了。
忽然一阵风夹杂着雨刮到我脸上,我后退了一小步。
当我重新睁开眼睛时却看到我这几天脑海中的她,不是虚拟的她,也不是不经意看的那个她,是真真实实的那个她。
秋蝉,顶着一把大大的六色伞来到了我的前方。
「班长,不要淋到雨啦!」
我想说点什么,可是好像说不出口。
「不介意的话,和我打一把伞,我送你回去吧!」
秋蝉在雨中,在伞下,就在我眼前,是那么的热情可爱地说着。
「要是感冒了就糟糕了。」
她真的胸大无脑,我的心似乎又温暖回来了。
(给别人打伞的时候…)
我踏步向前,结果了伞柄,端正的架起了雨伞,继续讲版告诉她。
(不要把自己放在外面啊,笨蛋。)
顿然六色的雨伞,似乎成为了这场雨最美的一抹调色板,绘出我和她一并在雨中漫步的故事。
这个平凡的夏天,开始变得有点不同。
沉默沉默的我,还有喋喋不休的她。
「沉默,今天的作业一起做吧!」
秋蝉那笑容,似乎成为了我的心情的一部分。
(嗯。)
在这个人人都不敢开口的年代,第一次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与我说那么多话,就像是活在童话故事里呀。

那一天,体育课上。
男生1000米女生800米长跑结束后,气喘吁吁的我们在看台休息著。
我鼓起勇气和他说
(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不带着计数器啊?)
还没等我休息喝口水的时间,秋蝉就答上了
「那种东西,我才不需要呢。」
(那秋蝉呀,你就少说两句吧…不要把字数用光好吗?)
她没有回答,但却又向我点点头。
那之后与她的整个夏天,抹不清的剧情,斜阳里的微笑,都是我和她一起吃雪糕,看电影,水族馆、动物园还有跨越了整个夏天的辅导所发生真真实实发生的剧情故事。
在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我觉得…我好像拥有了一个朋友,是女朋友吗?
我不知道。我是她男朋友吗,我也不知道。
但是那一晚,我知道我自己似乎被一种幸福包裹。
她拉住了我想冲红灯的右手,那种来自手心温暖且柔软的感觉,我知道自己不想放手,想握紧她的手了。
我知道我自己想和她在一起,但是初中死读书的我,知道这份感情吗?
我那时候就想,要是这个夏天永远不会结束就好了。

然而夏天,怎么可能没有结束的时候呢…

◇ ◇ ◇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天下午上课,我差点迟到最后一个来到班上。
大家都深情凝重,祇有我一个人有点傻乎乎的表情,我以为老师来了,要惩罚作为班长的我。
我一直想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呢?
大家都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
当我坐好来时候,前桌转过来用电子讲版和我讲
(班长,关于那个转学生的事情。你,有听说吗?)
我有点呆住,听他继续讲。
(昨天,有人查到秋蝉是十年前被发现的,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免疫者》)
我没吱声,我就这样白白盯着屏幕。
(她生下来就免疫人类无法随心发声这种奇怪病毒。因病休学什么的,都是在接受进行某种研究吧?她一直在骗咱们!所以她根本不需要好像咱们一样小心翼翼的活着…)
我傻了,与其说傻,我还不如说自己为什么当初猜不透?
我想否认,我想说不是这样的,但是我又沉默了,为什么会这样,充满着我整个大脑。
「沉默,我来啦!我买了正新鸡排一起吃呀」
正巧,熟悉的声音闯入我的脑海,是秋蝉正在后门开心小步向我走来。
但看到此番神情的我,她似乎意识到什么,想咽回去刚刚的话。
只一昧的念着我的名字
「沉默?沉默…怎么了?」
我知道我脑袋有点空,想逃避些什么,我好像想说点什么,却难启唇齿,也许秋蝉也知道了缘由,下意识把她自己最喜欢吃的鸡排的包装袋收了回来,我也只留下留言
(没什么…我今天肚子有点不舒服,抱歉…)的话就径直走向厕所。
秋蝉是我的好朋友,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是我告诉自己想和她在一起的人。
可是现在为什么…为什么我…看着我自己眼前的计数器剩余字数79,675,我会如此的嫉妒她呢?

在这之后,我更多地只是在生气,为什么她要对我撒下着弥天大谎呢?
或许这仅仅是一个误会罢了,可是秋蝉依旧没和我解释这班级里流言蜚语一切的一切。
但是当初我这种丑恶的情感,除了在我心里之外,也在其他人心中涌了出来。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只是发生一些不愉快的小插曲。
比如我们排队吃饭的时候忽然被恶意插队,考试传试卷的时候拿到最后一张卷的她都是拿到被折烂的试卷,故意被人栽桩嫁祸偷东西,偷偷带的手机被人举报没收,不在的时候凳子被踢倒书包被侧倒,作业会被人收走故意不上交,体育课生物课一些小组为单位的实验课程都会排挤你刁难你等等的事情。
我都选择一一站出来在秋蝉的一方。
在班会上学生会上告诫那些人,向老师和学校组织反映,多和秋蝉走在一起保护她。
可是我心知肚明,她是一天比一天憔悴无精打采,却还是不和我说和我分担甚至提及关于这些一切的一切。
我想解释回应给大家听的,可是我说得越多那些声音似乎变成虚无,自己像哑巴一样维系站队下去的动力。
我责怪自己,究竟可以做些什么,才可以回到以前…却发现事情已经不简单,已经愈发严重了。
《免疫者》的事情已经传遍校园了,就像雪崩中的雪球只会越滚越大一样。
直至那一天,我和秋蝉一起上学,到了教室里,她的整个桌子都被丙烯颜料抹黑了,是谁做了这种事情,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人能回答秋蝉。
所有人都在无声地嘲笑着,而我所能做的只能够用报纸把桌面盖上去,尽可能清理掉周遭的黑。
我感觉自己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当初天真的以为,这件事情会告一段落,时而沉默的我或许无意间已经站在了中立线上,难道自己一直说保护秋蝉都是假象吗,是告诉自己的一个又一个谎话吗?
不是的。
我用清水打湿了自己的脸庞,看着镜中的我,我告诉自己不是的。
虽然在和秋蝉在一起时,她仍然可以当做没事发生,和往日一样和我笑口颜开什么事都和我分享。
但我深深的知道,秋蝉的内心的苦的。
我好想问她一切的一切,但是那片区域似乎是我们两个人的禁区。
我怕一旦踏足,我俩的关系就因此断裂。陷入沉思的我咬破了下唇,血的腥味让我确切的知道。
秋蝉她就只有我了,她就仅仅只剩我一个了。
纵然和全班全校园哪怕全世界的人作对,我也要站出来,我也要拉住秋蝉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

我恨我自己,我一拳打到无人的教室墙壁上,我好想把这一拳锤死那些欺负秋蝉的人。
我恨我自己,我哭我咬牙切齿为什么我不可以反转这个形式回到原来的日常。
我恨我自己,我笑自己的那么的没用…秋蝉可是比我承受着更双倍的痛苦啊。
恶意,不断地喷涌而出。
秋蝉她,不再开口说话了。
在后面的很长时间里,我也成为了被针对的对象。
同学们对秋蝉这个异类的排斥和对我的不满也愈演愈烈。
开始在黑板上写上我俩的名字,怪胎、死人和大嘴怪滚出去字样赫然在目,厕所隔板上粘贴著不知何处来的照片,涂黑、诋毁和剪碎场景历历在目。
我的朋友有些疏远了我,有些并把我的黑历史也搬了出来,可是,这又如何?
我不在乎呢。
晚自习后,我习惯一个人在操场独自跑步运动。
未曾相约的我们,似乎定下了默契,过多一段时间,秋蝉也会无独有偶跟在我后面慢跑。
那时候,我便会放慢脚步,空旷的操场上,零星的学生们,我俩一个一步脚踏,一阵一个呼吸,像条红绳我前她后联系起了我们一起。
「好累啊,又一身汗了。」
秋蝉停了下来,喘气著说道。我也慢跑回头,和她一起走到操场中间的草地休息。
选好一块干瘪的草地,我们席地而坐,秋蝉坐在了我的前面,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向我。
操场四周的泛光灯散射,明亮了些许秋蝉侧脸,也许是时候下定决心和她开口说了。
「秋蝉,我已经找好学校了,在筑地海市,虽然有点远,但是没事呢,我们在一起的。学校是公私合办的,校风不错呢。我拜托了我叔父,转校不用担心的,到时候只需要我们把材料交给教育局就行了呢。」
我坚定慢慢地说,却得到秋蝉的一阵沉默,尔后她指著操场东北边的植园林问我。
「你知道有多少颗树吗?」
我摇了摇头,秋蝉或许也知道,我坐得更往秋蝉一方靠拢。
「没事呢…没事的呢…我们不转校也行呢。我也找到一家不错的辅导机构呢,到时候我们去辅导班学习就好了,你看,很多自学成才的,没事的呢,我们一起的。」
我认真的和秋蝉说着。
但是她似乎不与我在一个频道上,看着前方,嘴里嘀咕着什然后和我说。
「沉默,沉默你看那棵树噢。」
我不知道她在说哪课树,她就直白的用手指着我们一起经常在看台上坐和羽毛球场交界処的地方,笑嘻嘻的和我说「那棵树好像西洋花啊。」
她转过头来,笑了。
那微笑的样子,那眯眯眼的笑容,嘴角弯弯的那两个小虎牙,是我这一辈子看见过,最可爱,超级可爱的笑容。
月明星稀的夜晚,我的答案也许已经浮出水面,可是有些东西,或许我永远都不懂吧。

我如常般和秋蝉一起搭去上学的公交车,祇有四个站不算多,但是却要21分钟左右路程。
她不由得把脸贴在了我的后背,阳光透明夏末只零的树叶,斑驳在秋蝉的脸上,想必她一定是困了吧。
就在昨天,我没敢和秋蝉坦诚相告,因为我在厕所里被,被直接群殴了。
要问原因?
当然是因为我后背的这个她了。
被人狂傲地恶意地警告辱骂的我,不再沉默,不再羸弱。
我十分看不惯寻衅的他们,在他们对我飞吐唾液的几个动作一霎那开始。
我直接一个拇指包拳心过去直击他的脸蛋,怒号恶言面面相觑。
可恨的是看来我没打对人,打的可能只是某个人的混球小弟,一个不留神一位高年级的从我旁边直接肿了腹部一拳,疼痛感随即而来。
「听说你还是学生会,没想到还会还手啊。」
这个高年级的用手扯着我的后衣领,像看儿戏的眼睛看着我。
我的不削使我正蹬一脚他的膝盖,在厕所便池的其他人也逐一离开,挣脱开拉扯我的手肘,我横著用力挥拳,相斗的场面如期而至,任何想让我投降的念头想都别想。
我只听叫「打我啊,好怕怕哦。」
「你打我那点力量不如去舔鞋」种种声音,非常的自妄,非常的趾高气扬。
我嘲笑他们,我白眼他们,我直接一拳打到这个高年级的喉结,好一个说不出话了。
痛快,是我的心就是如此告诉我的。
此般场景,看着远方厕所的玻璃,透着看眼前这个高年级,蹲着,抽噎着,拼命在吞口水,极度的痛苦与撕裂喉咙感觉,我完全知道。
我正想一脚踹开这个另外旁边一个见状赶紧上去照顾混球,没想到我侧身旁一个一直不敢很用力出手的胖子,居然猛的一下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往后拽。
我想顺着力道挣脱可没想到他的五爪早已陷入上臂肉里,整个人向上作用力在他胳臂上,我只好一只手抡起拳头,不停凶狠捶向他的所及肉体地方。
可胖子忽然猛踹了我膝盖里侧,我应声单膝跪下了。
我清楚的知道不会打架的自己,怎么可能还能应付三个呢?
后来,我只知道打斗得已无还手之力,半个身被便池旁水龙头洒水淋湿的我,只能蜷缩在地面上,就这样失控抓狂。
围着我又踢又踹,痛殴一顿。
我?疼得只有结束后,看到自己肩上、手臂、大腿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夹杂着各种愤怒。
不要多管闲事?
不可能的事,在之后不久的一周,例行的学生会的工作简报会议上,才得知自己已经被人投诉到支部。
理所当然,各种理由,自我审查天降于我,所有工作交由副部,顿然失去了惩戒和批评某些人的渠道。

(沉默,没事吧?)
秋蝉相当有活力挥动着勺子问话,把我拉回来了现实。
不过,我没有以电子讲版回复她,而是低语告诉她没事哦。
在饭堂吃完晚饭后,我和她一起坐在校园小荷塘的石凳上,秋蝉两手撑著后面,我知道她又开始喜欢踢沙子进水塘里面了。
「你都把小草弟弟弄秃头了。」
我欣然和秋蝉说。
「唉?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弟弟?」
还没等我强词夺理,秋蝉一个手指就猛戳我脸蛋。
「你不对劲哦。」
看着有些许卖萌的秋蝉,很奇怪,我却都笑不起来。
或许是我们都太累了,我也开始明白,有些秘密是说不出口,正像秋蝉《免疫者》的事情缘由与真相。
「秋蝉呐,周末一起去玩吧!」
我也学着她把小石子踢到水塘里。
「周末不是有周测吗?」
「是啊,我们考完试就去好不好。」
「我们去看某喵剧场版,我都补足功课了。」
我拍著胸脯向秋蝉说。
「你怎么想看这个电影的?」
秋蝉听到这个电影有点羞涩和疑问,可能和预期想的不一样吧。
「我可是翻遍了你扣扣空间的人呐。」
「你居然偷看我。」
「没有啊。」
可还没等我下意识连忙否认,秋蝉就有点调皮的和我说「今晚就把你小黑屋。」
一阵秋风一阵凉,吹动了荷塘对岸柳叶,吹动了秋蝉的长发。
不经意间,我眼角余光看到秋蝉,她把头发捋到耳朵后面,我心许,这个周末,我一定会带秋蝉走出来,不再让她在学校受苦的了。
想带她去看她喜欢看的电影,想带她去看她喜欢吃的寿司和百香果巧克力,都是我所喜欢所想做的。

可是我好像等不到了。

那天太阳很猛烈,我在她必经的早餐店门口等她。
可是等到将近上学时间秋蝉都没出现,彼此相约的我们就像断了风筝线的征兆,我不禁十分慌张。
周测结束了,我旷课了,去遍了各个可能会在的地方结果都扑了一场空。
秋蝉在班级所写下过的家庭地址,去到才发现,已经是垃圾分类站了,可我每次却都把秋蝉送到这附近,我为什么不早发现啊。
我好着急,那份心情是重来未曾有过的紧张。
在我呼出不知道多少次电话和短信消息之后,才发现天已黑,街灯已亮,我的心只有空荡荡,是我还不够了解吗?
我失落的回到学校,我看到许多个和秋蝉一起走过的幻影,时而朦胧,时而清晰。
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去了哪里是我唯一想要的答案。
整个人处于游魂状态,望眼欲穿,却始终找不到秋蝉。
都不知道何时起,直到回到家看到电脑未读的邮件,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一边看着这封邮件,眼里似乎在泛著泪,才发现自己傻,自己白痴。

(沉默,深夜好哦。现在的你肯定在呼噜大睡吧,抱歉。你们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生下来就被神保佑的人,是不会懂每时每刻都害怕著发出声音的感觉吧?每天的生活都小心谨慎,不敢哭也不敢笑…沉默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不了而自杀,母亲因计数器归零而死去。尽管如此,仍然拼命活着的沉默,许多人是多么羡慕我啊…我想了很久,真的很久呢。沉默,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能和你对话真的相当的满足快乐了。不过,我是时候该离开了,我不想沉默为了我而生活在一片烂泥之中。你知道吗?那天你到处都是瘀伤,你还套上了只会打球用的袖套,还几天穿长袖,其实我都知道呢…我真的很揪心呢。你疼的时候我也会疼的会好难过,难过到不行,也好痛。我不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一点难过,可我好像就是带刺的,我想你更好呢。没有了我,lucky就会回来的吧。沉默啊,我的秘密,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如果我们再见面的话,我一定会全部坦诚相告哦,我知道,沉默你现在肯定是很伤心吧,我也是呢。我的眼泪似乎一直控制不住了,沉默呐,它一直不停的掉了,可是我没事呢,那是开心的说。时间是最好的东西哦,沉默以后会更好的呢,我就是这么一直相信着,准备就天亮了,愿你有新的故事。发件人:遗矢过祛 - 3021@icqq.com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的日光逐渐明亮弯斜,一直从亮晃晃的星空转成红澄澄的天空,我却没有察觉,就这样一个人坐在电脑前。

那之后,秋蝉再也没来过学校。

◇ ◇ ◇

(老师,秋蝉已经好多天没来上课了…)
(班上同学写了联名信,所有人签字就可以让她退学了。)
班主任在主持班会,我像条干涸河道里的死鱼,双眼失去聚焦,带着血丝的眼睛红肿,精神恍惚,就像失去方向一样。但是听到秋蝉的名字,我思绪却又从回忆的跑马灯中回来了。
(那班长签完之后就去送给她吧!)
可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竟是班主任在电子讲版显示在我跟前的这句话。我实在是无法接受,当天我就辞去了班长的职务。那个月,我由于在校表现和身体状态都十分不佳,又因为连续感冒发烧好几天,被叔带了回去休息了一段时间。那段日子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秋蝉的足迹,我也做好学习笔记,我一直希冀着明天就会看到她,在她面前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我,或许正因为我时常回想起那个夏天的故事,和她一起在校的时光还有那封信…可是,秋蝉的联系真的戛然而止,偌大的互联网信息在我眼前始终都是显示
(没有搜索到相关结果。)
我恨自己,当初帮不到秋蝉什么,现在也找不到一丝秋蝉的身影。
不过就当我不断翻阅过去和秋蝉交织的记录,求佛的声音似乎得到了回应,她的动态虽然全部注销删除了,但是以前和我互动的记录还在。秋蝉在其中一条留言之中留下过定位,那个位置给我的感觉,是如此强烈,是我未曾寻觅过的她所到之处的地方。以前课堂里教的,龙应台说过的,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可能我现在才设身处地的明白吧。

(站点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往后门走...)
在翌日不久,我就来到了这个地址,当我下车迎面而来的是有点惊讶,这个地址…竟然是家医院里面?我内心有点不妥。我循着定位来到了这个科室大楼门前,像个傻子小心翼翼一个一个看有没有秋蝉的身影。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因为前面打上就是住院部了,我还是不断的看着每个病房标识门牌的姓名,忽然心里有种不想在此处相见秋蝉的信号愈发强烈。当值的护士长看到我并非探病之人,便上前问我情况。
(秋蝉?)
护士长在听我一方说明后,通过电子讲版反问我,我点了点头表示了下。
(你说的是澄海高中的秋蝉吧。)她果然在这里…(秋蝉确实在本院。)随后我跟在护士长身后,到咨询台处,只见他一番别弄电脑。(秋蝉在22楼医护室啊。)
(谢谢,我这就上去。)我简单道谢之后,就想直接奔上去看她,却被护士长留住。(等等。)护士长穿上了衣袍,领我进了电梯,刷卡直上。我看着楼层屏显,脑海不断幻想和秋蝉久违见面的场景,却怎么都没想到是今天在医院这一幕。护士长一路上在我前方和我说(22楼你是上不去的,19楼之上都是关于免疫的研究,不过研究进展的并不顺利…)直到电梯到了,通过一个回廊在0号病房门口停住了脚步。
(就是这间了。)
我迈开了脚步,走到了病房门前,透过房门的玻璃,我呆住了,更多地是不敢相信我所见的。秋蝉右手插着输液管,嘴里带着雾气呼吸面罩,脸色相当苍白,头发剪成了短发,背靠在病床边上,看上去好像睡着。(这还是第一次呢…)旁边的护士长拿起病房门前挂袋里面的病历本写着和我说道。
(第一次有人探望她呢!自从她入院已经整整十年了。)
十年?第一次?为什么…我的思绪我的心再一次被打破了。
(可怜的孩子,十年前体检意外发现她是《免疫者》,但是却得了一种很罕见的病,一直住院到现在。前阵子居然申请,竟然和医生说要去上学…最近病情恶化才老实呆着。)
我两眼已经放空了,无语,哽咽。
脑袋空白得无法接受护士长说的一切,只能呆呆的看着病历本上那可爱的病人信息,秋蝉小时候的自拍照。
(医院已经尽力了,估计她只剩半个月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告诉我,这是假的好吗?」我激动向护士长说。
而护士长被我忽然放话吓到了,不断的叫先生我不要激动。
可是,可是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接受到如此的事情呢?
同一时间,病房里的秋蝉似乎已经醒来了,侧过身看往房门这边。
我强忍着酸酸的鼻子,整理了下衣着和表情,随门进去探望正在病床上的秋蝉。

「…沉默?」
是秋蝉在低喃着我的名字。
「我在,秋蝉我在呢。」
我为了秋蝉不那么辛苦,半跪在了秋蝉床边。
「我找到你了哦。秋蝉,是我呢。」
秋蝉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用手摸着我的头,不经意间也碰到了我的计数器,73,587赫然显示在我脖子旁,可我并不在乎。
「…沉默,好久不见。」
看着气色相当差的秋蝉,滚烫的泪珠终于忍不住,争先恐后的沿着鼻子滴落下来,我用手不断地拭去泪珠子,可却总是盈眶。
「你怎么哭了?像个小孩一样…」
看着秋蝉,那是真真实实的秋蝉,这段时间无数个日夜想着的她,夏天和她一起玩耍的她,那无比开心快乐的她,怎么就躺在这里了?
怎么就让我找到这里…怎么就在这里相遇呢?
「唔…我…对不起…秋蝉…秋蝉…秋蝉对不起,秋蝉对不起……」
我有好多话要说,我梦到无数个相遇的场景,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对我啊!
「我终于…又听到你的声音了。」
秋蝉半睁开了双眼,和我说。
并用她的手擦干我的眼泪,尔后好像想说什么似的。
我赶紧将枕头放到秋蝉头后面,理了理她的头发,整理了她的被子,握住了她的拔凉的手。
「你不记得了吧,十年前,咱们就在这个医院相遇的。」
我开始回想我十年前所发生的事,随着秋蝉说着,灰霾的记忆逐渐被散开。

「我生下来就得了一种罕见的病,父母因此把我抛弃……」
我想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和我一起在同一个病房隔壁的她。
小时候的我,只记得她头上的计数器将近九万的数字和之后的一段插曲。
「和你一样,我也一直沉默着。沉默着忍受痛苦……」
秋蝉有点呼吸急促,我紧握了她的手,我连忙说道。
「记得呢秋蝉,休息下,不要说了好吗…求求你。」
可是秋蝉却没有理会我。
「直到七岁那年的体检,我走上了医院的窗台。楼下有很多人在看我……但是没有人对我说任何话。一片寂静之中,我决定就这样结束自己痛苦又短暂的一生。就在我准备跳下去的那一刻……」
场景拼凑起来了…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我看着秋蝉,秋蝉也看着我。
「你拉住了我,同样是来例行体检的你。」
那天。
我的确拉住了一个即将跳楼的女孩,紧紧的抱住了她,身体哐当一下重重的倒在了地面上。
后面虽然稍微有点挫伤,但是我第一时间可是看她有没有受伤,整个人倒在地面的我,举高了女孩,说出了一番不由自主说出的话。
「不要随随便便放弃啊!留下的人更加痛苦!要好好活下去啊!你是如此大声地对我喊着。」
是的,没错呢,我就是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呢。回忆得到释然的我,衔走了我的泪珠,复杂的情绪交织在我身上。
「这是我出生以来听到的有人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支撑了我整整十年。」
「秋蝉,傻瓜,我很荣幸呢。」
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呢?
就这样我和秋蝉不断一起在诉说着以前彼此的故事。
我有幸成为了秋蝉以前整个人生半边天的顶梁柱,我想秋蝉的下个人生生涯的半边天就由我来继续支撑下去吧,我就是如此暗自许诺着。
「……之后呀,我就一直作为《免疫者》住在这里了,今年我才找到你的…」
秋蝉闭着眼睛,开心的说着,我也开心的说着,虽然眼角泛着眼泪,但是我和她一起的故事是那么的小幸运小幸福啊。
「秋蝉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今后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吧!」
我凑过去秋蝉眼前,并亮起了小尾指继续说,「我们拉勾勾。」
她微笑着也伸出小指,大小两只指头勾住,像游离的风筝重新牵住,我们笑着喊。
「拉勾勾,一百年,不许变。」

一丝一丝的秋雨,在空中飘着在空中间渗出,纤细得让人凉意打颤,但我今天的心窝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暖。
「大家早上好!」
心许这是我在教室里第一次这么大声的说话吧,不过我预计很多人会觉得我有问题吧。
(沉默?)
(沉默?你怎么了?)
(不是吧?)
(沉默,你疯了!!你的计数器呢?)
不出所料,数个电子讲版在我眼前出现,几个人都对我这种行为表示诧异,诚然,抑或是惺惺作态吧。
隔壁班计数器58,368的朋友,应该称之他为同学,或许听到这边躁动的声音,也过来寒暄关心我的情况。
「那种东西,我已经,不再需要了。」
我直白的告诉他,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整理好准备上课的书籍。
(你到底怎么了?是秋蝉和你说了什么吗?)
可恨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没错,我知道之前发生的某些事肯定是我身边关系颇好一点的人在做怂的,我继续听他满口滔滔辩论。
(她和我们不一样啊!你这样会死的!)
后面说了什么我已经没再听下去,或许他们有他们的道理,不过我笑了,我明白有些圈子我是一辈子的进不去的。
「快乐的时候不能大笑,悲伤的时候不能哭泣,那种事根本不叫好好活着。我不要再过被计数器掌控的人生了。」
我说出了想说的话,或许我面前各个显示着不同计数器数字吃惊的人们,都觉得我可能真的疯了。
不过我释怀了,从前呐,我每天都忧心忡忡,一直一个人守着那些数字。
直到她的出现。现在的我很确信,站在这里的我,和秋蝉一起哭一起笑的我,才是真正活着的我!

这几天,灰濛的天,依旧是一滴一丝绵延不断的濛濛细雨。
不过,我还是如常每天两次,去医院找秋蝉。
带她喜欢吃的东西,分享我所见的,教她我所亲自做的笔记,看我们一起喜欢看的动漫。
「秋蝉,我买了大鸡排哦。」
可是,那天。
只看到我送给她的玻璃被子盛着半杯水,秋蝉并没有如期躺在病床上……

◇ ◇ ◇

我又像失了魂的孩子,十分紧张到处找秋蝉。医院禁止大声喧哗,早已被我抛之脑后,不断喊出她的名字。不过这一次我在同一楼层的尽头找到了她。
「秋蝉!」她转过头来惊了一下。
「真是的!!你怎么随便跑出病房啊!」我慢步走到秋蝉旁边,慢慢地放低了声调。
「害我找你找了好久…」
「抱歉,我只是想透透气。」
或许秋蝉在那的确是太压抑了吧,我更加走进秋蝉的身边,沐浴着阳光的秋蝉,披上了秋冬外套的她,显得另一种未曾见过的娇美。
「这个窗口,像当初我们相遇的地方…」
看着她把手挨在窗台上,不禁回想……
是呢,的确一模一样,依旧是没有护栏,依旧是四四方方。
这里看外面的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和近底下一棵棵绿油油的树木,和秋蝉病房里只能看到医院本院格外让人想驻足一会儿。
「傻瓜,知道呢。」我眺望了一会儿继续说:「还是快回去吧,这里风很大啊。」
可秋蝉却没有想回去的一丝表露,看着她的侧脸,可爱至极,不由得上前用手捋一捋她迎风吹散的秀发。
「秋蝉,关于你的病,别担心,我已经查了好多治疗的方法了…我也拜托我叔找更好的医院来治你的病,世界那么大,总会有办法的…」
我看着秋蝉,坚定的说出,「秋蝉,不离不弃的!」
秋风继续吹,不忍离去。
秋蝉也看着我,微微了一笑,腮红了一下,我从秋蝉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秋蝉也从眼里看到她。
「沉默…我…」秋蝉好像想说些什么。
「有三个。秘密。要告诉你。」
却又一字一顿的说着,我拉着她的手点了点头,表示很认真在听着她说。
「第一。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去。咖啡厅的时候?」
「记得啊。」我说。
「那是我。故意。捉弄。你的。」
她松开了我的手,看着我或许是想到袭胸的情节那无奈的表情,捂住嘴,想开怀大笑却又不笑出来。
「哈…我就知道!你……」
我想捏她脸不让她笑时,秋蝉却翻过去窗口,坐了上去窗台上。
我十分紧张,赶紧抓住她的手臂。
「……秋蝉?」并抱着疑问为什么要坐上去,示意十分危险。
可秋蝉眯眯眼,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并且微微用力拉我一起上来在她旁边坐,我也跨上去了,像同桌的你一样。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坐着荡起小脚丫仿佛又回到学校的小荷塘,只不过现在脚底下是放空调外机的瓷砖,往下是几百米的高度。
我握紧秋蝉的手,我们彼此更靠近了。
「第二个。秘密。」
秋蝉在我肩膀上继续说着她的秘密。
「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骗了大家。」
我没回秋蝉话,听着她慢慢说。
「我不是。什么《免疫者》」
我目瞪口呆了,万般思绪涌入了我的脑海上,我顿然觉得我的心悬上有那么一把一把利剑。
「那天。救我的你。」
秋蝉眯着眼转过头来看着我,而我却似乎隐约看到她外套里面有个红色的数字正在不停的瞬息刷动。
「错拿了。印着。我名字的。体检表。」
是计数器!上面赫然的显示出(剩余10),我甚至不知所措。
「不要!」
我用手向前捂住秋蝉的嘴,连忙让她不要说话。
「秋蝉,不要!不要!不要……」
可是她却挣脱了我的手,执意要说下去。
「最后。一个。秘密。」
我的眼泪哗然流下,甚至连手都不停地颤抖了。
(剩余4)
是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到的,我哀求着,我哭着,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停下来,不要说话,我抱着秋蝉。
「求求你!我求求你!别说了啊!!!」
我撕破喉咙地呼喊,撕心般的重复着,不惜分贝的我只为乞求秋蝉能不要再说话。
「————!」
一刹那,我的嘴唇被一个柔软好比樱花小瓣的物体亲上了,我像石化一般整个僵硬。
那是秋蝉一个深深的炙热的吻,全然不顾我所有的千言万语。
「我喜欢你!」
告别的言语敲响了计数器的终焉。
秋蝉推开了我,血从嘴里汩汩而出,我赶紧伸出手想拉住她,却早已剩下茫茫的空气与滚烫的泪珠。
蝉,春天从泥土里钻出来,歌唱一整个夏天,然后在秋天堕落,停止歌唱,回到泥土之中……
等待下一个春天。

后记
匆忙的车流和人群,红绿灯前,「啊,我的手心有点冒汗发冷了。」
那天,我向一起站着等候通行,身旁秋蝉说道。
「这样子呢?」
秋蝉伸出了左手的食指,钻进了我的手心。
我赶紧顺势握紧了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手心,渐渐地十指相扣。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脸蛋儿瞬间红了起来,那笑容是如此的开心幸福。(THE END)